杨亿——以辞章擅天下

相传，南朝才子江淹令浦城，曾梦得五彩笔，日后文思如涌，诗文多佳句，遂传为“梦笔生花”的美谈。400多年后的北宋时期，浦城又横空出世一位七岁能文的“神童”——杨亿，历史演绎了“生花妙笔”。《宋史》称：“杨亿首以辞章擅天下，为时所宗。”

杨亿画像

文学侍从之臣

杨亿（974—1020年），字大年，北宋福建浦城长乐里（今仙阳镇）人。七岁能文，与客谈论老成持重。雍熙初（984年），杨亿十一岁，宋太宗听闻其名，令江南转运使张去华试探杨亿的词艺，被引入朝，尝试诗赋五篇，下笔立成。又在中书省赋诗一章，宰相惊其俊异之才，上章祝贺，其中“愿秉清忠节，终身立圣朝”句，太宗甚为赞赏称异，即授杨亿为秘书省正字，并说:“予有望于汝也。”不久，杨亿父亲去世，回家守孝。服除，到许州(今河南许昌)投靠叔祖杨徽之。淳化年间(990—994年)，杨亿向太宗进献所作文章，受到嘉奖，封太常寺奉礼郎，留居秘阁读书。随后又献《二京赋》，赐进士及第，迁光禄寺丞。太宗十分喜欢杨亿的诗赋作品，多次在后苑设宴时命杨亿赋诗。至道二年（996年）春，升任著作佐郎。

至道三年，宋真宗即位，任杨亿为左正言，令其参与编修《太宗实录》。全书80卷，杨亿独力完成56卷。书成，杨亿请求到地方为官，真宗认为他长于史学，未予准许。再请求，出知处州(今浙江丽水)。不久，又入朝任左司谏、知制诰。景德二年(1005年),判史馆。真宗诏王钦若与杨亿编修《册府元龟》。景德三年，杨亿任翰林学士，同修国史，定其体例。大中祥符初(1008年)，任兵部员外郎、户部郎中。大中祥符六年，《册府元龟》编成，同时在编修之余，杨亿与同僚写诗唱和，将诗作编辑为《西昆酬唱集》。

忠清鳗亮之士

杨亿性耿介，尚名节，不为权势所屈。起草的《答契丹书》有“邻壤交欢”句，真宗在旁批注“朽壤、鼠壤、粪壤”，杨亿只改为“邻境”。次日，杨亿援引唐朝典章制度，进言学士草有所改，如不称职，请求去官。真宗赞曰:“杨亿不通商量，真有气性。”后拒绝起草章献皇后立后诏书，表示“如此富贵，亦非所愿也”。

杨亿数次抵触真宗的旨意，王钦若、陈彭年乘机诋毁杨亿，但真宗不为所动。杨亿深知被谗害，又有病在身，请求到阳翟(今河南省禹县)看望母亲，在未获准许的情况下就动身起程，被降为太常少卿，分司西京。

大中祥符七年，杨亿病愈，出知汝州(今河南临汝)，后入朝为参详仪制副使，知礼仪院、制秘阁、太常寺。天禧二年(1018年)为工部侍郎。次年，权同知贡举，因考较差谬，降为秘书监。这年，杨亿因母亲去世守孝，真宗行郊礼，诏杨亿主持礼乐，起复为工部侍郎。天禧四年，又任翰林学土，诏注释御集、兼史馆修撰、判馆事、权景灵官副使。王钦若出知杭州，文士皆有诗相送，唯独杨亿不作，甚至连真宗的谕旨也不理会。同年，真宗得风疾不能理政，宰相丁谓与章献皇后勾结擅权，寇准密令杨亿草表，请太子监国。事情泄露，寇准被贬为道州司马，杨亿身体羸弱，再加忧郁，于十二月病卒。景祐元年(1034年)，诏赠礼部尚书，谥“文”。

修治国理政之典法

景德二年(1005年),杨亿判史馆。真宗敕命王钦若与杨亿等人纂修《历代君臣事迹》。编纂中，其次序体例都由杨亿确定，群僚分撰篇序，需经杨亿删订后使用。历经八年，于大中祥符六年(1013年)编成，真宗亲自撰序，赐名《册府元龟》。

“册府”为帝王藏书之地，“元龟”即大龟，古代用以占卜国家大事，意即作为后世帝王治国理政的借鉴，“为将来典法，使开卷者动有资益”。《册府元龟》共一千卷，分帝王、闰位等31部，将历代君臣事迹，自上古至于五代，按照人物阶层身份，分门别类，先后排列，采择经、史、《国语》、《管子》、《孟子》、《韩非子》、《淮南子》、《晏子春秋》、《吕氏春秋》、《韩诗外传》和历代类书、《修文殿御览》，分类编纂。用编年体和列传体相结合，共勒成一千一百零四门。《册府元龟》与《太平广记》、《太平御览》、《文苑英华》合称“宋四大书”，而《册府元龟》的规模居四大书之首。由于该书征引繁富﹐成为后世文人学士运用典故、引据考证的一部重要参考。其中唐﹑五代史事部分是精华所在，不少史料为该书所仅见，具有校勘价值。

西昆酬唱领风骚

杨亿以清忠鲠亮之气发于翰墨吟咏，首变“文格”与“诗格”，一洗唐末五代以来的芜鄙卑弱之气，为时所宗，欧阳修赞其为“一代文豪”。

宋初诗坛承袭晚唐五代余风，诗有白体、晚唐体和西昆体，其中声势最盛当属西昆体。杨亿将与钱惟演、刘筠等人编纂《历代君臣事迹》时所作的唱和诗歌，编辑为《西昆酬唱集》，后进学者争效之，风雅一变，谓之西昆体，亦称昆体。所谓西昆之名，是由于唱酬活动主要在皇家图书馆——秘阁中进行，因此，杨亿据《山海经》和《穆天子传》中关于昆仑之西有群玉之山，是为帝王藏书之府的传说，将此诗集名曰《西昆酬唱集》。

《西昆酬唱集》共收录17位诗人的247首诗，但成就较高的只有杨亿、刘筠、钱惟演三人，诗作占全书篇数的五分之四。杨亿等西昆体诗人写诗，往往“历览遗编，研味前作，挹其芳润，发于希慕。更迭唱和，互相切劇”，因此写出的诗歌具有浓重的馆阁风气，题材以怀古咏史、咏物和流连光景的生活为主要题材，思想内容较贫乏。此外，西昆集中偶有闺情题材如《无题》、《阙题》等。

杨亿等西昆体诗人最推崇唐代诗人李商隐，兼重唐彦谦。诗歌大多师法李商隐诗的雕润密丽、音调铿锵，诗体多为近体。其得益之处在于对仗工稳，用事深密，文字华美，呈现出整饬、典丽的艺术特征，开辟了雄深奥衍、典雅赡丽的诗格与文格，令人耳目一新。但是由于西昆体诗人专门模仿李商隐诗的艺术外貌，而缺乏李诗蕴涵的真挚情感和深沉感慨，所以往往徒得其华丽外表而缺乏内在气韵，使得西昆体难以超越前人的藩篱，无法承担起在唐诗之外另辟艺术新境的历史任务。

杨亿流传至今的作品还有《武夷新集》20卷。他为人忠鳗，对社会现实有所了解，故诗作不乏内容充实之作，例如《狱多重囚》《民牛多疫死》等描写民痍，《书怀寄刘五》直抒胸臆，都迥异于《西昆酬唱集》的主题。

杨亿诗二首

因人话建溪旧居

听话吾庐忆翠微，石层悬瀑溅岩扉。

风和林籁披襟久，月射溪光击浪归。

露畹荒凉迷草带，雨墙阴湿长苔衣。

终年已结南枝恋，更羡高鸿避弋飞。

留别

梦笔山前君别我，下沙桥上我思君。

黄昏更过西阳岭，满目青山与白云。